漫长的黑夜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东方开始出现鱼白,山的影子逐渐淡去,它的轮廓突显于苍穹之下时,村落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鸡的打鸣声。接着便有哒、哒、哒的行人赶路的声音。不知谁家的狗先叫了起来,引的全村的大小狗都练嗓子似的狂吠不止。整个的村庄似乎烦躁起来,仿佛刚刚过去的宁静的夜与它素未平生。
这时,彪子像往常一样被妈妈叫醒。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散的问:“妈!几点了?”“六点半”!妈妈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收拾着屋子。彪子一听已经六点半了,急忙穿衣服下床。因为今天是星期一,他不用再去放牛了,他得赶早去上学。自己都已是初二年级的学生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话,那该多不好意思。洗过脸,妈妈的早餐也准备好了。乳白色的奶茶散发着白腾腾的热气,空气里飘着淡淡的乳香,金色的油香被整齐的摆放在白色的瓷碟中,格外的诱人。彪子迫不及待地吃过早饭,背着书包走出家门,穿过狭长而曲折的巷道,朝米军家走去。
米军家住在村子的最东边,是一户独院。用粘土打夯筑起的土墙因岁月的洗礼显得有些颓废,墙体脱落得坑坑洼洼,墙头长满了深绿色的羊绒般的苔藓,上面结了一层洁白的霜花,像一首古老的朦胧诗。一个老式的木制的大门朝南开着,厚重的门扇早已打开,门前的土地平已扫得一尘不染。一排低矮的木头平房已然年迈,熏黑的檐下的椽头看不出木头的本色。彪子刚抬脚跨进门槛,便大声的喊:“米军!上学了!”。米军阿妈正在喂那只雪白的山羊,看见彪子进来,忙打招呼:“彪子,来啦!快屋里坐!军军早就等急了。”说着,便要让彪子进屋。此时米军闻声从房里出来。今天,他依旧穿着那件洗的十分干净的天蓝色的校服,脚下穿一双黑色平纹牛眼睛的布鞋,头戴一顶崭新的白色圆顶小顶帽,他的双拐夹在掖下,笑着对彪子说:“你咋才来!我都等了老半天了。”说着拄着拐棍便和彪子出了大门。
彪子他们村离学校约三四里地。去学校一路上还得翻过几道山梁、穿过一条长长的山谷。打小彪子就和米军一起上学,一起学习,一起回家。米军便成了彪子最好的朋友。
他们沿着熟悉的小路向梁上走去。四周的青山还笼罩在冷凝的雾气中,路旁的树木把蝴蝶似的金色的叶子大把大把地撒在地上、路上,踩上去软绵绵的,沙沙作响。远处,炊烟袅袅,迷蒙地曙色中,矗立着这里唯一高出民房的建筑,尖顶如塔,绿色的琉璃瓦闪闪发光,那是清真寺的“邦克”楼。每天人们就是按从这里传出的五次呼唤来安排生活。看着这迷人的塔顶,彪子心想:“能在这里做一名让每一个穆斯林同胞敬重的阿訇那该多好啊!”
山路随山势逐渐升高,彪子和米军的脚步也缓慢了下来。终于上了第一座山梁。看着米军鼻梁上早已冒出的许多汗珠,彪子说:“歇会儿吧,时间还早呢!”每次上学,他和米军都要在这里小栖片刻。因为米军小时侯,得了小儿麻痹疹,右腿瘫痪,只好靠拐棍行走。别看他是个身体不好,但是学习却是班上最好的,没人能比得上。米军点点头说:“行!不过,不能待的太长。听校长说今天学校分来了我们的新老师,别迟到了让老师看不起。”
“哎!你说咱新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说到新老师,彪子问。“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男的,我们学校啥时候分过女老师的。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对我们好就行!”米军回道。彪子目光移向远处的山岭,想象着新老师的样子,不由地哼起了花儿:
高石崖上的白帐房,
帐房里住的是画匠。
画了个太阳者画月亮,
把老师的模样给画上。
嘹亮、高亢、悠扬的花儿声穿透山的脊背,在空中回旋、飞溅,升腾……山坳里惊起了一群野鸽子,呼啦啦飞过山梁落在对面的树林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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