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事情在親身經歷之前無法事先預想,如同當我背上好重的行囊,帶著未知的忐忑前往桃園機場時,我無法預料我將在這麼美好的風景中找到我自己,無法預料我將獲得這麼多也許日後難再體會的情感重量,無法預料這趟旅程將為我的人生寫下這麼深刻的意義。
因緣際會在原住民部落經歷幾次志工服務後,一直深深為和主流漢人文化迥異的少數族群文化著迷,因此一看到伊甸有出藏族的隊,毫不猶豫就報名了。對我而言,這真正是一趟文化交流與衝擊的旅程,從在廣州搭上火車起,一路上與來自中國各地的朋友們聊天,交換彼此生活文化的差異,也交換彼此旅途的心情見聞;在天祝、西大灘體驗當地生活,夜晚隔著睡袋傳來的寒意、又油又辣的食物、大口喝酒信手抓羊肉、蹲在溪邊洗頭冷得發抖、課後到街上蹓達後帶回滿手戰利品,還被學生熱情拖到家裡作客、雨後踏著滿腳的泥濘步向茅廁、甚至到最後乾脆一群人在星光下沿著土堆蹲下「就地解決」,很多初到時的不習慣,在離開前居然都變成反射動作般的習慣!第一天進入西大灘時,對於驚人美景和隨處可見白氂牛的讚嘆,到後來居然都變得理所當然,彷彿我本來就生長在大山,本來就應該奢侈的享受這一切!在大山裡如此自然就放下了過往生活的緊湊壓力競爭,如此優閒、緩慢、輕鬆的迎接永遠不生厭的山色美景,我始終讓自己處於一張白紙的狀態,用舒適的姿態面對生活中的種種體驗,以及它們為我帶來的驚喜,讓它們在我的生命上一筆筆添上繽紛色彩。
最大的收穫當然是可愛的孩子們(其實他們都已經是大孩子了,卻依舊貼心可愛),永遠記得從踏進教室的第一刻起,孩子們對老師付出的熱情,化解初次站上講台的緊張,教學的過程中,孩子們專注而認真的眼神,爭先恐後舉手的熱烈反應,回答問題時靦腆的笑容,總是給我啞著嗓子也要繼續上課的動力。惦著第一次見到清晨六點沿著操場背英文單字的身影,在玩「價值觀拍賣」的遊戲後,我走到孩子身旁一個個問他們覺得人生中什麼最重要、為什麼,意外聽到很多孩子們家裡的故事,這裡孩子的父親們幾乎都在他們的生活中缺席,為了家計,許多孩子的雙親都必須到外地打工,一年甚至只能回家一次,生計的壓力成為促使孩子們加倍用功唸書的動力,聽著小小年紀的他們,不約而同說出了雷同的志願:當醫師、當警察、賺大錢,心裡真是為他們的早熟心疼!也忘不了和孩子們一同爬山抓魚時,孩子們牽著我的手靈活越過泥濘、提醒老師小心,彷彿該被照顧的從來就應該是我,而非孩子們;忘不了貼心的女孩們一路摘野草給我嚐,把嘴貼在我耳朵旁和我說心事,到處採集野花為我編織好美好美的花環;忘不了惜別晚會上忍不住落下不捨淚水時,平時頑皮愛搞笑的男孩衝過來抱住我,輕聲說老師別哭,自己眼淚卻不停落下的場景;當然也忘不了孩子們的歌聲、穿上傳統藏族服飾圍圈圈跳鍋庄舞的身影,都是我心中不滅永恆美麗的畫面。
在西大灘的星期六、學生回家的當天早上,早早起床到溪邊和孩子們編花環、拍照送別,從孩子們眼中的不捨,一股勁兒要我們明年再回來,一瞬間居然感到很慚愧,我們所獲得的情感,總是遠遠比我們的微小付出要多得多!我常思索當志工的意義,究竟是為了付出,或是為了獲得?是為了服務他人,還是為了尋求自我成長?每次服務歸來,總覺得自己放下了許多無謂的固執死守,想通了許多原本解不開的心結,如此說來,對世界、對文化寬容、也對自己寬容,卻是服務於我最大的收穫。五天的時間實在太短,但已足以構築難以忘懷的回憶,時空的距離真的讓我無法承諾何時能再見,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但願自己對於西大灘的關心永恆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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