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金声,声声催金城郡,抚一曲斜阳古筝,煮酒往事重温......
——题记
“染红妆,披嫁衣,风雪夜下不见故人”。
当老牛在田间耕地,高挂的日头早已坠到山后,爷爷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向老牛吆喝了一声,那牛就走到他身旁,低下头,爷爷将犁扛到肩膀上,牵着缰绳,慢慢走着。爷爷一生没有特别的爱好,唯独喜爱秦腔。
“孙子唉,走哩走哩,看秦腔去喽!”五岁那年,陪爷爷看秦腔是我最大的噩梦。
“艺画开天万世惊,更听秦调感民情。踏成骑虎蹲裆式,吼出乘龙怒气声。”那会啊,在金城我的故乡,看秦腔是不用买票的,饭后有人提着小马扎子、有人背篓这手就往大队里走,而我总坐在爷爷的肩膀上拨弄他的胡须,战战兢兢地看着周围身穿汗衫,肩搭毛巾的长辈们,而爷爷则一脸认真的直勾勾的盯着台上不回头,更不和我闲聊,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锣鼓敲响,大幕拉开,台下的戏剧老者粉墨登场,一开嗓一亮相,惊雷滚滚;一跺脚一抬手,鸣声阵阵。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就算我坐在爷爷的肩膀上也什么都看不到。多年后,当我再一次去回忆,那天的情景在我的记忆里却越来越清晰:我看见花脸老者演唱,扯着嗓子大声吼,即浑厚深沉,悲壮高昂又缠绵悱恻,细腻柔和;我看见爷爷湿润的眼眶里那份真挚的期盼.“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秦人唱的自然是秦腔,这秦腔啊,只有粗喉咙大嗓门的人才能唱”“发于金城河,步摇落地,从此长眠”“形成与秦,精进于汉,昌明于唐,完整于元,成熟于明,广播与秦”。八岁那年,爷爷经常在我的耳边念叨,在田边,在河畔,在夕阳下,那时的我并不懂这到底所谓何意,只知道一定是好话,而我也开始跟着爷爷念。我的故乡,秦腔的故乡,金城有句古话说得好“要看旦,《白蛇传》;要看生,《下河东》。”也就是,说这两部戏最能体现角儿的功底。秦腔在这片土地上有着神圣不可动摇的基础。凡是家里有人来做客,又或者有支部戏下乡,我们最高的接待就是陪你看一场秦腔,若是没有碰上唱秦腔的那几天啊,也会在自家乱弹乱唱一会儿。每村每户里,只要是过红白事必定要请一台秦腔,生以秦腔迎接,离以秦腔相送,似乎在我们金城人的一生中处处都是秦腔的舞台。广袤旷远的八百里秦川只有这秦腔才有如此强调,也只有这个秦腔才能让日日夜夜辛苦劳作的爷爷彻底消除疲惫,一场秦腔够他高兴好几天。“褪青丝,戴步摇,一片梨园终不见君”。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秦腔才会散发出如此的灵魂。它在声声掌声中,连连叫好声中,每每留恋中更为生动,但凡地道的西北人、金城关人都会对秦腔持有难以割舍的深厚情感。秦腔的气韵与当地民众的情感、心理发生共鸣,又构成一种独特的艺术价值。十三岁那年,我依旧会偷偷跑去看秦腔,只是爷爷再也不会将我背起来了,我再也不用坐在爷爷的肩膀上了,但我依旧可以看清戏台上越发年迈的老人坚定地眼神和铿锵有力的声腔,如今这秦腔啊,是看一场少一场,看一场少一人,就怕最终落得南柯一梦呢......“袅袅烟雾与片片梨花重合,终忆起你衣冠无双”。古地秦腔,响喝行云,铿锵健壮,其势威武,提袖吼唱,无束之姿,性情之腔,中华之腔。秦腔是由人民创造出来,表现自己生活的,一种富有地方特色的戏剧,经过各代不断丰富和提高,在长期的发展道路上保持着它特有的艺术素质。可是,在我十七岁那年我忽然发现秦腔文化随着爷爷的离开似乎也在悄然消逝。秦腔的发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听众越来越少,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不过,在我成长的这一路上我依旧会深爱着它,就像深爱着教会我成长的爷爷。
“策马飞奔,欹梦只恨梨花薄,淡因欤月,只是少一人......”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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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者:祁安娜
评论日期: 2019-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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