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饥饿中的挣扎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快陪我去山上玩！”，马家沟的一间破旧的小屋中年幼的小五子对着都忙碌的四个姐姐大喊着。

“我还忙着做饭呢！”大姐生气地说。

“我去地里帮妈和大（爹）干活呢！”二姐手提着锄头走出去了。

“家中的猪和驴还等我去找草呢！就你没事，和家中的猪驴一样等着让人喂，妈和大（爹）也太偏心了！”三姐拎着篮子边走边说，满腔怒火涌上心头。

只有四妞埋头爬在桌子上认真地做着作业，什么也没说，她认为自己比几个姐姐幸运，至少为了陪弟弟可以去上学，毕竟弟弟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也因为这个，他在家中比较横，总认为自己比较特殊。

“哼，我去找妈和大（爹）去！”谁也不理他，小五子没趣极了，像一匹脱缰的小马向自家田中跑去了，他准备去找妈和大（爹）告状。几个姐姐总看他不顺眼，唯独妈和大（爹）总是什么都依着自己。

黄昏时分，太阳靠近了远远的山头，夕阳透过云霞抹过田间地头和小村的每家每户。劳累了一天的父母，筋疲力尽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家的方向蹒跚前行，只有他们尝到了家中孩子多的苦，母亲马菊弯得不成样子的腰，父亲满头的白发就是最好的见证。家中孩子太多，出生在贫困的山区，没有就业机会，还要随时面临饥饿的威胁，但农村人的陈旧观念是很难冲破的，在这种观念的压迫下，孩子太多，生活太艰难了！

“家中的粮食可能无法维持到过年了，人太多，地又少，收成又不好，今年又这样缺少雨水……”王老实蹲在炕上叹气了。

“可怜了孩子了，来到这个世上还得跟着我们受罪，可是没有男娃子，村中女人们火辣辣的眼光我受不了呀！”王老实的媳妇马菊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说话时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盏昏暗的煤油灯，她的手中还捏着没有“纳”完的鞋底，那是她特意赶夜为小五子做的。但孩子们没有意识到这个，吃完饭早早就睡了，隐隐还听到隔壁姐姐们又再骂小五子的声音，真是应了那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的话了，生活尽管很穷困，但小五子还是那么调皮，几个姐姐也老打架。

晚上马家湾这间透着昏暗灯光的小屋中，劳累了一天的老人在唠叨着，在诉说着……生活的重担使得老人脸上的邹纹比那几亩维持生计的田还显得坎坷不平，还显得苍老。

一天小五子和四妞放学回家，远远就听见屋中声音很大，小五子和往常一样跳进屋中，他被吓了一跳，小五子慌忙将两腿拔出门槛。原来炕上坐着位从没见过的人，只见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脸膛有点发红，但显得神采奕奕，皮鞋擦得特别地亮，妈和大（爹）都围着这个人听什么，听得很认真。姐姐们怕父母骂，从来不到陌生人面前去的，只有小五子蜷缩着身子，踮着脚在门外听了起来，脚上穿的是妈为他刚做的新鞋。

“话虽这么说，谁都不愿离开祖祖辈辈的故土，与其在咱们这穷困的马家湾挨饿，还不如寻找一片有点希望的土地去奋斗。”那个穿着亮皮鞋的年青人说。

“孩子他大（爹），我看李家老二说的在理，我们还是决定一下吧！”

王老实只管手拿着什么东西来回蹭着，没有说话。

“大（爹），晚上吃什么？家里的玉米面都快吃完了，那点白面你说等弟弟过岁（生日）时吃。”晚上大妞站在门口小声对坐在院中抽旱烟的大（爹）说。

王老实没有回答，只是叹口气。

“煮点洋芋凑合着吃吧！”老伴从屋里探出头应道。

王老实很清楚，在这个山大，没有收成的大山中，辛苦他不怕，农人嘛就得种地，但一年忙下来连生活都成问题，自己家又有那么多张口向自己张着，迟早是……

第二章   空白土地上的艰难起步

“大（爹），卖水的来了！”远远的在沙土飞扬的远处就能听见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小伙子，多少钱一桶？”只见一个老人弯着腰朝前挪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个头成等差数列的孩子。

“三毛！”卡车上忙着搬水桶的小伙子扯着嗓子高喊。

“呀，这不是王叔吗？”

“唉，李家老二，发财了？”

        “王叔怎么会在这？”

     “唉，一言难尽…..”原来这来买水的老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年马家沟的王老实，当年由于收成不好，年底老伴马菊得了病，家中没钱治病，在无奈之下大妞嫁人了，但那点财礼根本不够，刚翻过年老伴就走了，留下了一堆儿女，王老实在悲痛中离开了马家沟，随着搬迁的队伍来到了这片风沙满天的空白土地，他是来寻找生活的希望的— 为了孩子，为了死去的老伴……

    不一会儿，卖水的车旁围了好多移民，到处飞扬着沙土，再加上落在地上的一滴滴水，散发出一股特殊的味道 — 艰苦加苦涩。

   “王叔，这两桶水老乡送你了，这几年靠这个生意，我还不错。”

  “那多难为情，给你，做生意也不易呀！”王老实伸出手中捏得出了汗的五毛钱。

   “王叔，你这就见外了，刚来什么都要靠钱，我帮不上忙，送你两桶水，这算什么？”李家老二有点生气地说。

    “那谢谢了！家里坐会儿”王老实感激万分，声音都有点发颤。

    “不了，赶着去下一个移民点呢，有空再来。”小伙子抬头笑笑，面前那间破旧的小屋，连院墙都没有，那就是王老实的家。

    “大（爹），今天我想用这水洗脸！”小五子指着那两桶水说。

   “洗脸用井中的苦水就可以了，现在吃的水可不能浪费！”王老实低声说。

   “什么时候才能让孩子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也就能对得起他们死去的妈了。我真没用，没有个手艺，让孩子们也跟着受罪。”王老实满脸的苦涩，脸上显得比以前更黑、更苍老了。

     小五子不情愿地走开了，早早就爬上炕睡了，但他的心里很不平静：“今晚甜水做的饭真好吃，没有苦味，我将来一定天天喝甜水，将来像李家二哥哥一样有出息。”

  二姐手中正在做针线，自打妈妈走后，家中的针线活都是大姐做的，但自从大姐出嫁后，现在一切针线活都要她做。三妞跟着大（爹）在田里忙农活，四妞陪着小五子上学，只有自己心中最苦，又要缝缝补补又要操心家中的弟弟妹妹。

“什么时候能靠这双手走向富裕？那将是我这生最大的理想了。不知大姐现在过得好吗？”二妞眼中湿湿的，她有点想死去的妈和被迫出嫁的大姐了。

“我要靠双手在这片空白的土地上纺织希望，将来我一定要在戏台上唱戏，真正穿上戏装，真正化上装为村民唱，让大伙看看我其实唱得很好的。”三妞心中充满了希望。

 “我要好好学习，将来不像祖辈那样一辈子生活在大山中，耕耘在那可怜的几亩田中，但更不想走大姐的路！”四妞一边做作业一边想。

一个各有所想的难眠之夜，一个被生活所困而心中涌现各种想法的夜晚。远远的空白土地上的这所小屋中，只有一点点昏暗的灯光，像是一双快要从沉睡中苏醒的眼睛。

第二天，大家都比往常起得早，二妞早就做好了玉米汤，三妞没吃就提起锄头出去了，四妞、小五子背起书包准备去上学，这是他们搬迁到这片空白的沙漠之地的第一天上学，先前这里没有学校，他们一直没有上学。

“大（爹），吃点饭再去干活吧！”二妞对着已经快走远的大（爹）说。

王老实没有应声，只是弯着腰朝着自家田的方向挪去。

“大（爹），大（爹），这有几个……玉米馍，一会儿,一会儿和三妞吃点”二妞追上王老实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王老实接过女儿追着送来的馍，眼角有点湿，他现在最大的安慰就是这几个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家中的人都干活去了，其它搬迁到这片空白土地上的人们也都忙于各自的活，有赶着盖房子的，有开地的，有种树的，有平地的……

他们都是被生活所迫来到这片空白的土地上的。沙漠中的气候很干燥，没有点绿意，能看见的只有散落在沙丘旁的干草堆，但他们拼命劳动着，希望在沙漠里可以喝上甜水，能长出绿树……

   “也不知道这里学校的娃和我们一样不？”走在上学路上的小五子脚边踢着沙土边说。

   “我不知道，应该差不多，因为我们都穷嘛！听说学校是三层的高楼，里面也一定很好的。”四妞射向前方的眼睛显得特别有神。

远远可以看到一座楼，在周围黄沙土的陪衬下显得格外耀眼，格外特殊。

“学校，学校，学校到了！”小五子好似一只饥饿的小鸟找到了食物，他朝着学校方向飞奔而去，四妞此时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跟着跑了起来，后面飞扬着一长串的沙土，好长时间他们没有这么高兴了！

学校里已经来了好多同学，与他们姐俩一样，他们穿着有点显旧的衣服，跨的也是旧书包，脸上挂满了沙土。

“来，先去报名，报好了再去班里坐”一位穿着也很朴素的高个子说，后来听说他是这里学校的校长。这学校只有三位老师，都是男老师，除校长外，另外两位分别是一年级和二年级的班主任。

“姐，我们去什么地方报名？”平时很胆大的小五子低声问四妞，此时的小五子没有往日的“威风”了，他一直跟在四妞身后，显得很怕羞的样子。

“跟着其它娃一块去吧！”他们姐俩跟着其它孩子涌向了楼前的小屋。只见屋中很简单，除了几张盖满沙土的桌凳，便是桌上零散的书了，书上也包上了沙子。

“来，排队报名！”门口桌子里面坐着两位老师对大家喊道。

报完名，小五子和姐姐分到了同一班。因为孩子少，学校只有两个班—一年级和二年级，再加上由于搬迁，孩子们好长时间没有上学，只能从基础做起。孩子们小心奕奕地东瞧瞧西看看，好像《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楼中的教室很明亮，听说是国家投资建设的。

中午时分，学校的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奔回家，满身是沙土。这里人少没有路，但沙土中可以看到希望的，这么多孩子天天从这里走过，时间长了就会有路的。

“二姐，我们的书和学费都是不要钱的”小五子围在二妞身边高兴地说。

“真的吗？一会儿让我也看看你们的新书，你们真好！”二妞声音有点低，因为她因传统观念再加上家中经济问题没有上过学，她很羡慕弟弟和四妞。

吃完饭，二妞抱着弟弟的新书来回摸着，第一次有了笑容，因为她希望弟弟和四妞都有好的未来。

王老实却一直埋头在做着手中的活，他没有说话，但心中轻松了好多，因为他再也不为孩子的学费发愁了。“也许走进这片没有绿意的空白土地是对的，也许我们会种植出什么奇迹。”王老实心中舒畅了好多。

第三章   清除满眼黄沙

晚上外面狂风四起，风的呼啸声听起来像狼群，又好似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撞击着整个墙，窗户被风吹得吱吱响，这可怕的风沙好像要吞噬掉黄沙中的一切，它狠命抓住每件东西，真是应了那句《从军行》的古诗：“北风卷尘沙，左右不相识。飒飒吹万里，昏昏同一色”。

第二天，小五子感觉满脸都是沙子，还以为在做梦，起来一看，地上铺满了沙子，窗户上到处是堆堆的小沙丘，二妞、三妞 和 四妞忙着扫沙子，满屋子的沙土可真呛人呀！小五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匆忙从炕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他端了盆井水来帮忙。只见个个成了沙子人了，等大家将这些入室的沙子清理完，已经到上学的时候了，这是小五子和四妞来到这儿正式上的第一节课，昨天是分班，主要是到班里认识同学和班主任，并分了座位。

“五子，快点，可不能迟到了？”四妞 边跑边喊弟弟。

“你走你的，我昨儿跟马小纹说好的，他在村边沙堆旁等我！”

“还沙堆呢？昨晚这么大的风，我想你所说的沙堆要么不在了，要么移位了，哈哈，真是笨猪一个！。”四妞 边跑边说。

这下小五子才明白四姐所说的，赶紧跑着去追姐姐。

在沙土飞扬的沙滩上除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小脚印再没有其它的痕迹了，小五子姐俩才意识到别的同学可能早到校了，所以更加快了步伐。

果然，远远就听见学校方向的远处传出了响声，那是学校的大喇叭在响，是一首很好听的歌曲，远处好多同学在忙着扫楼前的沙土，整个楼好像被云笼罩住了。小五子他们跑到教室一看一个人也没有，人都在外面打扫沙土呢，小五子赶紧抓起东西跑到外面加入到了打扫的队伍中，四妞 找到桶子和绳子跑出去了，她想找到井，吊点水，用水是可以压压沙尘的，家中姐姐就是这样做的。穿过忙碌的人群和飞扬的沙土，四妞看见一口小小的井，井口比家中的小得多，周围还用水泥精心加工过，可能是怕小孩子掉进去吧。井有点深，四妞 提了半天才从井中拖上来一桶黄糊糊的水。

“小同学慢点，找位同学一块抬！来，高小强帮这位同学抬水！”一年级的班主任喊来了一位小个子男生，这位叫高小强的小男生一把拎起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洒在空气中，然后落在地上，灰尘悄悄地跟着爬到了地上，空气也有点湿润，在这里小五子他们能充分体会到水的好处与珍贵。

再回头看看早晨的小村子吧，各家清除完黄沙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农田看看了。此时田中的庄稼刚长出绿叶，可不能让沙子给踩坏了，那可是和王老实一样的移民的命呀！在这空白的土地上可不能让沙子把他们的希望埋了呀！

“呀，王老实，昨晚没睡在这里呀？在这里没有被黄沙刮飞？昨晚在这守金子了，还是在这儿挖着甜水了？”村中的黄大爷对着早赶到田边的王老实笑着大喊，因为他远远看到王老实蹲在田边抽旱烟，知道田中肯定没事才放心地与王老实开起玩笑来。

“真要找着金子或挖出甜水也不会给你这个老不死的！”王老实满脸皱成了核桃皮，不过是笑得太开心所致。田中沙子虽有，可小苗还是露出了绿绿的小头，它们也很坚强，好像在与风沙争高。

“要是今年雨水好点，咱们的庄稼可能会好点！”王老实盯着田中的小苗似自言自语又似对黄大爷说。

“刚到这空空的沙滩上，没有经验呀，走着看吧！”黄大爷应道。

“这空白沙地上没有东西挡着，沙子肯定好不了，我们多打井，找不着甜水，可以用苦咸水浇田嘛”王老实回答。

“多种树，树大了可以挡风沙呀！”黄大爷应道。

不一会儿，村中大部分男女老少都赶到自家田中看风沙的杰作，这也是他们今年最关心的事，也是他们最期盼的事。大伙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田中一看，呀！可恶的沙子上有绿色，和王老实一样大家都松了口气。接着村中的媳妇们，家中的男人们，没有上学的孩子都到田中忙碌了起来，远远看去，空白的沙土上只有那么点绿，这场景看起来很是苦涩和单调，但加上这样簇簇的人群，从远处看好像蚂蚁爬上了小绿草，又似蚂蚁在草地上寻找食物，一下子这黄沙下的小村子再加上远处学校喇叭的响声，所有的东西有了生机，有了盼头……

第四章   绿化家园

过了没几天，村上来了几辆装满东西的大卡车，小小黄沙里的小村子热闹了许多，听说车上装的全是树苗，免费拉来让移民种的，目的是改善环境，鼓励王老实这样的移民绿化家园。毕竟人家辛苦送来了，自己只不过费点劲去栽，所以村民的热情相当高。

不一会儿卡车旁围了好多村民，比先前他们争着买水的场面还热闹。绿化小村庄，绿化环境，也许将来的小村子是绿树成荫，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他们争着往自家抱树苗，因为树苗是抗旱的槐树苗，所以没有叶，光是一根小棒，所以人们不怕弄坏。

“先不要急着往家搬，先要种在村中各处来挡风沙，你们这些人啊，只顾扫门前雪，要知道周围环境是相当重要的，周围绿化好了，咱们才能有好的环境！”黄大爷对着大伙大喊。

村民这才明白道理，赶紧将车上的树苗搬下来，有一会儿，卡车上的树苗全堆在了沙地上，大家都希望这几堆树苗能带给他们希望，帮他们赶走可恶的黄沙。这里一刮起沙子，吃的碗中都有，吃到嘴里，感觉牙缝都塞满了沙粒，很是难受，如果周围有了小树，可以挡沙也可改善环境，真是一举多得。

下午大伙忙着挖树坑，好在沙子很松散，水源也很浅，挖一会儿就出现湿湿的沙土，虽然是咸水，可也算是水源，也有可能这种树正适合生长在这样的沙土中，仙人掌不就是适合在沙漠生长的绿色植物吗？所以这些来到这空白土地的人们只能将希望寄予这些没有枝叶的树苗了，希望它们能为自己带来好的环境和生活。不一会儿人人都加入了这项劳动，小孩子尽管没有去挖坑，但也忙着将树苗放在挖好的坑边，可能他们也想找点绿色来遮凉吧，他们光着膀子追逐着，好像很开心。

学校上了两节课，孩子们由于是在明亮的大楼内，所以上课听得很认真，虽然由于搬迁孩子们的课程层次不齐，但大部分同学已经知道了这来之不易的环境，所以听起来格外认真。小五子也直着脖子听得很来劲，四妞 看了都想笑，他什么时候听课这么认真过，作业总是让她做，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下午老师说是劳动，孩子们早明白是什么劳动了，因为中午回家他们都看到到处是深坑和树苗，他们也想种些树绿化校园，让这美丽的大楼四周长满绿树，所以下午有些孩子自动带来了家中的铁锹，老师看了很感动，“这些孩子真是被风沙吹懂事了！”校长长叹。

下午，昏暗的残阳下立起了好多黑点，那就这空白土地上的第一批树了，大家都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有大片的绿荫可以挡风沙，可以乘凉。

第五章   初次喜悦的收获

人们一有空就提着井水去浇树，你还别说，这种树的生命力很顽强，它的根狠命地直往湿沙中扎，这里的井水虽然人喝不了，但这些树却很愿意喝。过了几个月树上透出了嫩芽，连麻雀都愿在上面停留了，叽叽喳喳的似乎在歌唱空白土地上新的变化。小五子他们上学走得次数多了，沙地上也踏出了很长的小沙路，走上去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浮沙了，满眼的高兴劲都表现在了这群孩子们的脚步中了，那路上很少有深深的小脚印了，而是长短不一的小脚印了，是这帮孩子蹦蹦跳跳走出来的欢乐乐谱。

在移民们和这帮孩子每天的呵护和等待中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热，这沙漠中真是热得让人无法忍受，炎炎的烈日高悬当空，红黄的光如火箭般射到地面上，地面上着了火似的反射出刺眼的火焰。好容易到了晚上，空旷的沙漠上的天空中有好多疏疏落落的星星，很远很远……可爱的月亮睁大眼睛，望着黄沙中小村落周围的一切。

半夜人们闻到了一股很怪的黄沙味，但却有呛人，还有股湿湿的沙尘的香味，王老实爬到窗户上感觉脸上湿湿的，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忙穿衣服：“二妞拿桶和盆来放到房檐下！快快……”

孩子们都跑出去一看，好大的雨，这是他们来到这空白的黄沙上很难见到的大雨，大雨随风飞腾，再加上各家各户的喜悦忙碌，人们的心情与这风雨一样飞腾。自从离开家乡，还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这么让人舒服的大雨。小村庄中欢呼着，与风雨杂在一起很是热闹，没有在沙漠中生活过的人很难体会到这样一场雨对他们的重要。

第二天起来人们发现地上湿湿的，空气也清爽了好多，树叶也悄悄探出头来体验这难得的湿润。走在小路上，小五子他们的小脚印也像欢乐的乐谱在歌唱。

学校的五星红旗也显得格外红，真是“好雨知时节呀！”虽然已经是夏天了，可对于这里的农民来说，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了。

一晃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了，地里的玉米长得特别得好，王老实这样的移民都渴望玉米能换成钱，好为来年的庄稼投资，满眼望去都是黄灿灿的油葵花，看着就让人高兴，虽然今年的小麦长势并不是特别喜人，但只要玉米和“油葵”有收成也算是一种收获，对王老实这样刚搬迁的移民来说也不错，毕竟这是沙漠之地。

就在这年，经过收获，大家的粮食可以免强维持生计，再加上玉米和“油葵”换了一部分钱，可以说是王老实这样的移民没有白白费力气和苦心。一部分树也长出了小小的绿叶，看着都有顽强生命的那种力量。

这股绿化家园的春风也不知不觉地吹进了校园，吹进了每个孩子的心田。在教学之余小五子他们在校长和两位老师带领下不但绿化了校园，还平整了操场。小五子和其它的孩子也正式走上了正轨，知道了学习，也知道了去改变环境，每天轮流为小树从井中打水来浇灌。期末小五子仅有两门功课及格，但比起以前的零分记录来说，这已经不错了，四妞 在班中的成绩排在了前三位，王老实从来不过问孩子的学习的，这次也过问了一下，但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没有对孩子报太多的希望，只希望认识字就够了，但他觉得最对不住的是老大、老二和老三，这三个丫头从没进过学校的门，那次看见二妞捧着小五子他们的新书来来回摸的样子，王老实眼睛湿湿的，孩子为他做了那么多，但他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让这几个孩子进过校门，一想起这件事，王老实心中就觉得憋得慌。也许是因为这个，这年的冬天王老实没有阻拦三妞唱戏，三妞从小就喜欢看秦腔，也喜欢在干活时唱秦腔，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戏台上唱戏。

“大（爹），去看戏不？今天可是我家三姐在戏台上唱，听说很好看的，是《白蛇传》，三姐演青蛇！”小五子提着凳子边往外跑边对着躺在炕上的大（爹）喊。

王老实没有应声，看着小五子他们的高兴劲，他本是想跟着去，但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经常没有与孩子们在一块看戏，除了干活，王老实根本不与孩子们在一起。但等孩子们走远了，王老实匆忙从炕上爬下来，他先到厨房点了一根香，他想为灶神上香，好保佑来年吃得更饱、更好，然后他忙着锁门，临走时还对着圈中的小羊喊：“去看戏去了，去看我家三妞的戏去了！”

正月初三的晚上特别冷，黄沙地上隐约有薄薄的雪，路边的小树上也挂上了小雪花，路上有许多脚印，小村子里几乎没有亮光，可能家中的大部分人都去看戏去了，只有村边的场（用来堆放刚收割的粮食地方）上有很亮的光，还传来了热闹的锣鼓声，王老实才意识到戏已经开始了，加快了脚步。说句心里话，自从搬到这空白的土地上，人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份闲心了。王老实觉得很冷，他手放到嘴边吹起来，那双包了很厚一层老茧的手显得那么让人心痛。

 等王老实来到场上，他吓了一跳，这么多的人呀 —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的还跺着脚，可是大家都看得很认真，还不时鼓掌欢呼。是的，寒冷沙漠的冷风是吹不走人们心中的那股热情的，但可以吹走了人们长期被压抑的心。

第六章   上学，一定要上完学

是的，沙漠的狂风吹散了人们心中的忧愁，吹进的是希望，在人们怀着希望中迎来了第二年的劳动和学习。有这样好的教学设施就要学习，小五子他们也只是刚开始明白这个道理，但前几天在四妞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因为他们村上发生了一件让她觉得很感动也很吃惊的事，她和小五子班上的白刚同学好几天都没来上学，后来校长和老师去了一趟他家，没过几天他来了，但没有先前那么活泼了，从二姐那里才得知他家发生的事。原来白刚有个哥哥白强在镇上上高中，前几天他们的姐姐月儿出嫁了，听说嫁给了一个镇上比她大七岁的外地人，人们都不可思议，但只有她的父母知道其中的苦。

原来白刚的哥哥还剩一年高中就毕业了，但因学费的问题，他想辍学，好容易上了这么多年，父母很难过，但没有办法，母亲成天哭，大（爹）最后在别人的唆使下，想到了嫁大女儿—小月，用财礼供大儿子上学，好在小月懂事，虽然不愿意，但更不愿意看到弟弟辍学、母亲成天流泪，最后还是出嫁了。当晚四妞内心难以平静，她随手定了篇日记，她的日记是这样写的：“为什么女孩子就要受到父母的不重视，我就比弟弟学习好，小月姐姐太可怜了，我hen小月这样的大（爹），在老家看戏时，还有花木兰打仗的戏呢！我大姐当除也是生活太困难才jia人的，难道穷就要女孩子受苦，就要女孩子 fu出 dai jia吗？我还小，但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到了星期六，小五子和四妞出去找草，他们家前几天新添了一只猪，是大（爹）卖了当年的玉米买的，这家伙要吃，只有辛苦小五子他们了，路上他们遇到刚从镇高中放学回来的盼儿姐。盼儿姐可以说是村中“幸运”的女孩子了，虽然家中也不富，但父母很支持她上学，不像小五子的三个姐姐没有进过校门，更不要说上高中了。

“小五子，出去找草呀？”盼儿老远就喊住小五子。

“盼儿，受苦了吧？”小五子装着盼儿妈的口腔应道。

“小五子，咋这样与盼儿姐说话！盼儿姐身上咋这么多沙子，脸上都是汗，今天天气并不热呀！”四妞走到盼儿跟前说。

“我，我是走着回来的！”盼儿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骗我们吧，这么远你一直走来的？”小五子笑着问道。

“走吧，五子，去找草去，一会儿大（爹）又要骂了”四妞赶紧将小五子拉走，因为她明白为什么“盼盼”步行回家了— 为了省车费。

“四姐，你说为什么村中镇上上学的都这么有意思，要么不坐车步行回家，要么就是轮流骑自行车回家，我上周看见黄家的老大骑车回家，这周看见老二骑车回家，骑的还是他们的父母结婚时的老红旗车，后面还没有后捎架，真有意思！”小五子不解地说。

“你懂什么，人那叫懂事，就一辆车，谁骑？家中又没钱买新车，要你呀，可能就一人骑了。”四妞生气地说。

但话说回来了，孩子们自从来到这空白的土地上，他们心中也明白了一些道理，知识似乎可以改变什么……所以他们尽管有点苦，但他们心中知道要上学，还是要上学！

第七章   我们奏响空白土地上的新乐章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快到田边去摘枸杞吧！”小五子提着筐子已经奔出门外了，远远看去村中的道路两边已经有了绿色了，田间地头都有人提着筐子在摘什么东西，那是他们在自家田中摘枸杞。今年的枸杞特别红特别多，那上面可有大家的汗水与眼泪，听说这家伙耐寒、耐碱、抗风雨，所以大伙种了它。但当初的选种、育苗……后来还要勤劳灌溉，及时剪掉过稠的枝叶，除去分蘖苗，这样才能培育出均衡稳固、结果面积大、便于管理的树形，还要时刻注意病虫。但这东西可是他们的“宝”呀，王老实他们不但可以用它来卖钱，还可以挑不太好的自己吃点，对他们这些来到空白土地上创业的人来说，这些已经很好了。 

这些天王老实家的大妞正好来看望他们的大（爹），看到小五子他们这么懂事，她也很欣慰，可以对得起母亲了，她并不怨恨大（爹）当初将自己早早嫁人，生活所迫嘛！毕竟没有别的出路，但她希望来到这空白土地上的弟弟妹妹再不要走她的路，要在这里过新的生活，走进空白的土地是他们无奈的选择，但如何在这空白的土地上好好生存，如何让这空白的土地变成充满生机的土地还要靠他们共同的努力。

     王老实和黄大爷站在田头看着渠中的黄河水，他们很欣慰，他们知道：这水可以让他们的田地不再那么缺水，让他们的庄稼更好地生长，也不再天天吃苦咸水了。

   “我打算今年盖几间新房，过几天卖掉枸杞，再加上卖掉玉米的钱应该差不多了。”王老实喜笑颜开。

  “也对，生活应该往前看，我们刚来到这里多苦呀，真是让沙子害苦了，扫沙子，种树，吃的沙子我想也应该不少，可现在你看看树也我们亲手种的树有了绿叶，路也走出来了，这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空白土地了，可以说是有希望的地方了。”岁月在黄大爷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像枯叶上的脉络清晰可见。

两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两位被沙漠的无情的风吹得显老的老人，两位背井离乡的老人，两位与风沙共同斗争的老人，他们被苦难的生活埋没了的心开始慢慢苏醒了。你瞧，树叶间投下来的“花花斑斑”的小点摇摇晃晃地铺在这两位老人的身上和脸上，他们的脸看上去“花花”的，连王老实笑着露出的牙缝中都可以看出来，还不太高的小树已经长出了树叶，他们似乎告诉王老实他们一个道理，似乎赞扬他们已经奏响了空白土地上的新乐章，这空白土地上的黄沙吹醒了王老实的心，吹走了他的岁月与白发，他们要在这已经不再空白的黄沙里奏响新的歌，直到老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