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春欲暮，茶烟细杨落花风。

                                                   ——题记

“小小的步伐，跟着外婆采绿茶，蚯蚓钻出泥土看小野花。专属小背篓，汗水阳光中蒸发，充满茶香的地方就是我家。”

我站起身来，摁掉从手机里传来的稚嫩歌曲。转过身掂起刚泡好的热茶，脑里闪过几瞬青葱岁月的模糊旧影。

“嘶！”滚烫的茶水在嘴里翻腾，舌头的灼烧感让我不禁吃痛出声。刺激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流，顺着脸颊流入嘴里。混着泪水的茶让脑里的模糊旧影逐渐清晰。

那是一位佝偻着背，弯腰采茶的老人，深褐色的头巾包裹着满头银白发丝。烈日炎炎，老人抬头望了望天空，似是计量了一般，然后弯腰继续干着手里的活，不过加快了手里的速度。一枝枝嫩绿的茶叶被采摘下来，放入身旁的竹篮背筐中。汗水顺着黏在颈上的白丝滴落而下，在青翠茶叶上溅出一朵花。

“外婆!”一声带着孩童甜美的声音，让正在忙碌的老人一顿。她闻声望去，远处一背着书包的女童欢跃的跑了过来，头上高高扎起的双马尾随着她在空中飞舞。

“您看这是什么?”女童笑嘻嘻的将藏在身后的一支冰淇淋双手捧着递给老人。

老人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并把手在裤子上用力擦了擦，颤巍巍的接过。待老人接过后，女童用手捏住衣袖细细的擦老人脸上密布的汗水。

老人牵过女童来到树荫下，倒了两杯凉茶，分享这份凉爽。洁净的天空下满是绿意，茶香四溢，随着暖风飘向远方。

小憩了一会，女童如往常背上小背篓，带上老人亲自做的小草帽，与老人一同融入这绿园中。

“我来采茶哟，鸟儿跟着来哦；”

“一枝枝，一叶叶，辛苦把绿采哦。”

“……”

一唱一和的声音在山中回响，随着时光流入岁月；外婆的身影映在眼里，随着茶香淌进回忆。

昼夜交替，日升月下，茶也有采完的那天。

外婆的突然病重，我曾就往常去了茶园，在那里等待外婆。我坐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看云聚云散，风起风停。

待家人找来时，天边太阳已落下半边。我望去茶园，夕阳的光辉照在茶叶上，被衬的金黄。

医院里浓烈的药水味及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

见到病床上的外婆时，外婆努力的微笑让我苦涩不已。

“外婆，我给您唱首歌吧。”我说道。她微点头以应。

“我来采茶哟，鸟儿跟着来哦；一枝枝，一叶叶，辛苦把绿采哦。不要说累哟，只要勤采摘哦；一步步，一弯弯，努力把茶摘哦……”歌声回转，画面转换，似是回到了一老一少采茶的身影，阳光与微风，时空的歌声重叠。

外婆终是没有撑下去，带着一辈子关于茶的记忆去了。

茶园因无人看管而转让给了别人，我也跟着父母去了省城上学。

再也没有回去。

舌尖的疼痛感也慢慢消散，我看着手里的茶水，对外婆的思念，对旧时光的回忆，连同这杯苦涩的茶水，终是咽下了肚。

喝水不忘挖井人，忆茶不忘采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