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是苦,相聚亦喜
我不喜欢别离,从懵懂时就不喜欢!
六岁的时候,看着别的小朋友可以在父母怀里撒娇,牵着父母的手在游乐园任意的嬉闹……这时我总会拿起电话,苦雨般的哭诉砸向了在外打工的父母:“为什么你们不能陪着我?为什么你们总想着赚钱?为什么钱总是比我重要?”我的无理任性换来的是父母电话那端长久的沉默,可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得理不饶人。每年新年,漂亮的新衣服换不来我扑向他们的一个怀抱;美味的零食得不到宝贝女儿飞向额头的一个亲吻;年后,他们像候鸟一样继续北飞,换不来门边一个久久倚望的身影;其实,有一个孤独的心灵在奶奶的怀抱里长久的哭泣。
12岁,六年级。面对顽劣而又聪明的我,老师话痨一样的天天说:“你快小学毕业了,也该懂事了,也该理解父母在外的辛苦,你应该知道,不是每一个父母都愿奔波于风雨之中,如果不是为了儿女……”可想起这六年来我缺失的陪伴、想起2000个日夜里守着我的孤独、想起每次家长会上那个本该是他们坐却从来都空着的座位,于是我心里那片刻的温柔又坚硬如铁,取而代之的是对父母无边的埋怨:“你们从不关心我!你们从不体谅我!你们甚至都没把我看作你们的女儿!”未等父母辩解我就挂断了电话。此后,父母不停的给我打电话,我都赌气的挂掉。
一年又一年,年末半个月的相聚融化不了360天重复长久的留守,我离父母越来越远……
上周五放学,班主任的一句:“张梓娅,你爸爸在校门口接你,赶紧出去。”“哦”我一脸惊讶——怎么可能,爸爸和妈在外打工,要过年才回来!可班主任怎么可能说谎我半信半疑走到校门口,门外,果然站着冻得瑟瑟发抖的父亲。
“爸!”我喊到,父亲欣喜的转过来,我看到了父亲被岁月沧桑的脸——皱纹爬满了额头,皮肤从开始健康的小麦色变成了黑色,眼神也不似以往那般神采奕奕。我疑惑的问:“爸,你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父亲说:“你初三了,明年就要考高中了,我和你妈今年回来早点,多陪陪你。”我鼻子一酸——终于有人关心我,终于有人在乎我,终于有人懂得我!刹那间,我泪流满面。父亲慌了,连忙用手帮我擦泪,父亲枯树皮粗糙的手擦的我满脸生疼,“爸,我们回家吧!”我说,父亲点头,我坐上摩托车,把头埋在父亲的背上,才发现不知何时父亲的背已经变得佝偻起来,手环在父亲的腰上,才发现父亲曾经壮实的腰不知何时已经消瘦,父亲的腰好似很疼,不过神经大条的我没有在意。父亲说:“天冷,把手放在我的兜里,别冻坏了。”“嗯。”那一刻,父亲的背上那久违的温暖,让凛冽的寒风退避三舍;那一刻,父亲衣兜里久违的温暖让我的双手酥软如笋;那一刻,我在父亲的肩头再一次泪流满面!父亲处处为我着想,而我还任性不懂事……
一路无言,还未到家老远就看到母亲在家门外翘首以盼,记忆中略胖的身姿被偏瘦的身影取代。一到家,母亲说:“我做了一桌你爱吃的。”我一看,可不是嘛,有我爱吃的土豆丝,炒茄子,青椒肉丝……“来,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狼吞虎咽的吃着,吃着吃着才发现父母都基本没动,“爸,妈,你们也吃呀!”我说,母亲忙说:“好,好,好。”我看到母亲的眼眶中有泪珠闪动,不禁疑惑,问到:“妈,你怎么了?”“娅儿,其实你爸他……”“多吃饭,少说话!”妈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父亲打断了,我感觉到了不寻常,但我没有多想,一顿饭父母基本没动,桌上大部分的饭进到了我的嘴里。
晚上,我路过父母门前的时候听到母亲说:“你去检查检查,你要是垮了,我们这个家就垮了!”父亲说:“都是老毛病了,忍忍也就过去了。”我把门打开,问:“妈,爸怎么了?”父亲用眼神示意母亲,“你们打算瞒我多久?我都听到了,是不是爸的腰又疼了?”“娅儿,不是我们不告诉你,你初三了,专心学习就好……”母亲解释,我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落了下来——父亲的腰以前就疼过,但那时我上六年级家里急需钱,也就一拖再拖,而我还不懂事,做事全凭自己的意愿。我扑倒在父母的怀里:“爸,妈,原谅我以前的不懂事,从现在起我会努力学习,早日长大替你们分担!”母亲听到我这话哭的稀里哗啦还不停的说:“娅儿终于长大了!”父亲没有说话,眼中已经热泪盈眶……
是啊,父母的哪一次别离不是为了我的衣食无忧?父母的哪一次别离不是为了我的健康成长?可我却讨厌每一次别离,厌倦短暂的相聚,把短暂相聚之乐变成亲人冷脸相对之苦。我自责:女儿本应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他们一生辛苦,却换不来“棉袄”的温暖相依,我何为人女?于是,我暗下决心:从此,我要珍惜每一次短暂的相聚,用女儿的贴心抚慰父母半生的辛劳;用女儿的优异驱赶父母全部的沧桑;从此,别离亦苦,相聚亦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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